黑髓矿渊像一头蛰伏在地 底深处的巨兽张着黑洞洞的大口不断吞噬着生命与光阴。
矿洞深处空气粘稠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那不是普通的水汽是常年积聚的尸煞之气混杂着尘粉的污浊雾霭带着铁锈味、腐臭味和一种说不清的阴冷腥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叮叮当当的凿击声稀疏落落间或夹杂着压抑的咳嗽和铁链拖地的哗啦声响。
壁上每隔数十丈才嵌着一盏劣质的萤石灯投下惨淡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几张麻木僵硬、沾满黑尘的脸孔。
光影晃动间映出壁上那些扭曲模糊的刻痕像是某种古老的经文又像是无意义的划痕无人留意更无人深究。
“咳!咳咳咳……” 少年牧云猛地偏过头发出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咳嗽瘦削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他急忙用沾满黑灰的手捂住嘴待喘息稍平摊开掌心一点刺眼的黑红赫然映入眼帘粘稠的血液中似乎还夹杂着些许细微的黑色颗粒。
他心中一沉下意识地用手背擦了擦嘴角那抹黑红便混着汗水和矿灰在苍白的脸颊上拖出一道污浊的痕迹。
“看什么看!瘟货!还想偷懒不成!” 冰冷的呵斥伴随着破空声袭来鞭梢狠狠抽在牧云单薄的脊背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粗糙的麻衣瞬间裂开一道口子皮肉高高肿起火辣辣的疼痛钻心刺骨。
牧云咬紧牙关咽下已到嘴边的痛哼只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了一下额头险些撞上前方冰冷的矿壁。
他深吸一口带着浓重煞气的浊气强迫自己站稳重新举起沉重的矿镐砸向面前那泛着诡异乌光的黑髓矿层。
监工王胡子提着鞭子嫌恶地瞪了牧云一眼朝他脚下啐了一口浓痰:“痨病鬼!被尸煞入了肺腑还硬撑什么?早点死透扔去填了西边的废矿坑也算你最后给宗门做点贡献!” 他的话如同冰冷的毒刺扎在牧云心上也落在周围其他矿奴耳中。
没有人出声甚至没有人往这边多看一眼。
在这里死亡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同情心是最无用也最奢侈的东西。
每个人都在挣扎挣扎着多喘一口气多活一天。
牧云沉默着只是握紧矿镐的手臂上青筋微微凸起。
他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这里。
他咬着牙再次挥动矿镐每一次撞击都震得他虎口发麻胸口滞闷的痛楚也加剧一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尸煞之气正随着他的呼吸一点点侵蚀着他的肺腑甚至更深处。
皮肤下那些不祥的黑斑正在缓慢而顽固地蔓延。
熬过不知几个时辰终于听到一声嘶哑的吆喝:“收工!吃饭!” 死寂的矿洞仿佛瞬间注入了某种诡异的活力。
镐头落地声、铁链碰撞声、杂乱急促的脚步声顿时响成一片。
所有人都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朝着洞口方向涌去。
牧云随着人流一步步挪到分发食物的狭窄平台。
一个面无表情的杂役弟子拎着木桶用长柄木勺随意地舀着几乎看不到米粒的浑浊粥水倒进一个个破口的陶碗里。
轮到牧云时那杂役弟子瞥见他惨白的脸色和嘴角尚未擦净的黑血痕迹眉头一皱手腕微微一偏勺里的粥水便又少了些许几乎只有小半碗清汤。
牧云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接过那几乎照得见人影的粥碗指尖因用力而有些发白。
他小心翼翼地端着碗想找个稍微僻静的角落尽快将这勉强果腹的东西咽下去。
刚转过身忽然脚下一绊身体顿时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前扑倒! “哐当!” 陶碗摔在坚硬的岩石地上瞬间碎裂开来那点可怜的粥水混着地上的黑泥溅得到处都是。
牧云趴在地上手肘和膝盖传来阵阵钝痛。
他抬起头看到三双沾满泥污的破草鞋停在自己面前。
“哟这不是牧云吗?怎么这么不小心?”一个沙哑难听的声音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这么好的粮食糟蹋了多可惜啊。
” 说话的是个身材高大的矿奴名叫赵黑子是这一片的恶霸身边总是跟着两个唯他马首是瞻的跟班。
此刻赵黑子正咧着嘴露出满口黄牙笑容狰狞。
牧云撑着手臂想爬起来一只脚却狠狠踩在他的背上将他重新踏回地面脸颊紧贴着冰冷粗糙的石地。
“既然你自己端不稳那爷就发发善心帮你吃了它免得浪费。
”赵黑子嗤笑着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较大的陶片竟真的将沾染了泥污的粥水往嘴里刮。
另外两个跟班发出哄笑声如同夜枭般刺耳。
周围的矿奴们远远看着眼神麻木甚至有人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碗加快脚步离开这是非之地。
监工王胡子靠在远处的岩壁上眯着眼看着这边非但没有制止脸上反而露出一丝看戏的残忍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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