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书房里檀香在铜炉中明明灭灭烟气缭绕着爬上悬挂的《春耕图》图上的直辕犁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模糊不清。
李承乾坐在铺着软垫的榻上手里捧着《农桑要术》书页上的墨迹被手指摩挲得发亮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像一块块被打碎的铜镜。
贴身侍卫林忠单膝跪在地上头埋得很低声音带着颤抖:“殿下朝会上…… 陛下不仅下旨三年内换遍新犁还任命李杰为推广使加授朝散大夫赐了紫金鱼袋……” 李承乾握着书页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咔” 的一声宣纸被捏出三道深深的褶皱。
他眼前仿佛出现了李杰在朝堂上躬身领旨的模样那身青色官袍在明黄色的龙袍前竟显得格外刺眼。
“紫金鱼袋……” 他低声重复着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那是他曾经求而不得的东西。
去年他生日时曾向父皇讨要一枚金鱼符父皇却说 “太子当以国事为重莫贪虚名”如今却把这 “虚名”给了一个刚入职半年的小官。
林忠偷偷抬头看到李承乾的侧脸在烛火下忽明忽暗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像是用青铜浇铸的一般。
他鼓起勇气继续说道:“陛下还成立了推广署长孙无忌牵头说是…… 说是‘凡有阻挠者先斩后奏’……” “先斩后奏?” 李承乾冷笑一声笑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刺耳“父皇这是怕有人挡了那姓李的路啊。
” 他想起上个月自己让人在陇右散布 “新犁伤地” 的谣言结果没过三天就被父皇察觉虽没明着斥责却罚他抄写《农桑要术》百遍如今看来那时候父皇的心就已经偏了。
林忠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双手奉上:“这是从推广署门口抄来的官员名单里面…… 没有东宫的人。
” 李承乾没有去接目光依然停留在《农桑要术》的封面上。
那是父皇亲手题的字笔力遒劲如今看来却像是在嘲笑他。
他曾经以为农业是他的阵地 —— 他在东宫辟了三分地亲自耕种甚至改良过曲辕犁的图纸只是还没来得及上奏李杰就带着贞观犁出现在了父皇面前。
“殿下” 林忠的声音带着急切“那李杰不过是侥幸!他的新犁未必真有那么神!臣已经联络了陇右的几个世家他们愿意……” “愿意什么?” 李承乾猛地转头烛火在他眼中跳动“愿意替本王去触父皇的霉头?愿意让‘先斩后奏’的刀架在本王的脖子上?” 林忠被问得哑口无言额头抵在冰冷的地板上冷汗浸湿了衣领。
他知道殿下说的是实话。
陛下这次的旨意几乎是明着告诉所有人:谁挡新犁的路就是挡大唐的粮挡他李世民的龙椅。
李承乾重新低下头默默地翻开《农桑要术》书页翻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想起小时候父皇手把手教他握犁说 “农为邦本这犁把子里握着的是江山”。
那时候父皇的目光里只有他一个儿子东宫的每一寸土地都洒满了父子俩的笑声。
可现在父皇的目光里只有那个能带来三成增产的新犁只有那个叫李杰的人。
他甚至能想象出父皇和李杰在御书房里讨论推广计划的场景就像当年他和父皇讨论《农桑要术》一样。
“父皇……” 李承乾在心里默念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不恨李杰他恨的是父皇的偏心。
他比李杰更懂农事更懂大唐的土地可父皇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上次他上奏说新犁耗铁过多父皇只淡淡说了句 “太子当着眼长远”便再无下文。
林忠还想再说什么比如可以让人在新犁的铁料里掺些杂质让它用不久就损坏;比如可以联络御史弹劾李杰越级专权。
可他刚张开嘴就被李承乾挥手制止了。
“不必了。
” 李承乾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疲惫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你去把库房里的旧犁都搬出来送到司农寺去 —— 就说是东宫响应陛下号召以身作则。
” 林忠愣住了:“殿下?那些可是您亲手改良的直辕犁您说过……” “我说不必了!” 李承乾猛地提高声音烛火被震得晃动起来“听不懂吗?去办!” “是……” 林忠不敢再劝躬身退了出去关门时他看到李承乾拿起那本《农桑要术》狠狠地砸在地上。
书页散开像一只受伤的蝴蝶在地板上挣扎。
李承乾盯着散落在地的书页上面的 “深耕细作” 四个字仿佛在嘲笑他。
他忽然觉得很累像是耕了一天地的老牛连抬起蹄子的力气都没有。
他走到窗边推开雕花木窗冷风吹了进来带着宫墙外的尘土气息。
远处的太极殿在阳光下闪着金光那里曾经是他最常去的地方如今却像隔着一条看不见的河宽阔而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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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从胡椒到蒸汽机的大唐传奇第206章 李承乾的沉默来源 http://www.jig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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