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3年八月下旬大小金川战事尘埃落定。
在清军的持续施压下当地八成碉楼被拆除残余反抗力量悉数肃清。
与此同时超五万藏民与被遣散的藏兵选择内迁这一人数占金川地区总人口的三成有余。
经此变动多吉、索诺木两部兵力急剧缩水麾下士卒仅剩三千余人其军事规模充其量仅相当于清军一个旅的建制。
暮色中的勒乌围官寨油灯在寒风中摇曳。
多吉摩挲着祖传的狼牙刀听着远处传来的驼铃声——那是内迁队伍正在启程。
索诺木将茶碗重重砸在桌上:“不过数日竟落得如此田地!” 两人沉默良久最终决定蛰伏待机只盼清军班师后能重整旗鼓。
与此同时清军营帐内兆惠展开密旨时烛光将他眼角的皱纹照得格外清晰。
“传多吉、索诺木进帐。
”兆惠将密旨卷成筒状轻轻敲击案几金属护腕与木桌碰撞出清脆声响。
当多吉与索诺木踏入营帐扑面而来的檀香混着炭火气息。
兆惠意味深长开口:今日于二位是个大喜之日。
这话瞬间勾起二人遐想莫非清军要撤或是朝廷要封官赏赐? 随着明黄色的密旨展开兆惠高声宣读:“……索诺木、多吉二人深明大义迷途知返擒获叛逆记大功一件赏黄金一万两......” 金灿灿的赏赐令二人瞳孔骤缩紧张的肩膀也随之放松。
然而兆惠话锋陡然一转:“但朝廷法度森严军政必须分离。
若授知府之职便要交出虎符。
” 话音未落索诺木手中的转经筒险些掉落多吉额头青筋暴起——没了兵权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
见两人面色骤变兆惠却不紧不慢展开第二道旨意:“皇上念二位忠勇特设金川一旅、二旅编入朝廷正规军编制。
往后粮饷按月调拨火器军械亦由兵部补给。
” 这番承诺让空气中的火药味悄然消散。
多吉与索诺木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算计——若有朝廷源源不断的供给暗中扩充兵力不过是时间问题。
两人同时单膝跪地藏靴重重砸在青砖上:“谢皇上恩典!” 兆惠上前扶起二人语气温和说道。
“都是朝廷的栋梁不必多礼往后缺衣少食尽管开口。
” 多吉望着兆惠腰间的玉带和甲胄上的鎏金纹饰恍惚间仍觉得如坠梦境短短几日局势竟有这般反转。
索诺木微微低头喉结动了动掌心不自觉摩挲着藏袍下摆——他亲手斩杀泽旺、拆毁碉楼的画面在脑海闪过暗忖这些赏赐虽来得突然倒也算是自己“应得”只要兵权还能握在手中金川就还有变数。
然而这份侥幸转瞬即逝兆惠脸色陡然阴沉语气如淬了冰般森冷。
“多吉旅长听令!安东省匪患猖獗着你即刻率部星夜驰援不得有误! 安东省?那不是朝鲜旧土?!我不去!多吉踉跄后退半步颤抖的手指直指兆惠。
话音未落寒光闪过兆惠的亲卫已将他死死按倒在地冰凉的刀锋瞬间贴上脖颈。
抗军令者斩。
兆惠的刀刃微微下压在多吉脖颈划出一道血痕现在可愿去了? 去!我去!多吉额头冷汗混着血珠滚落求生本能让他连连应承。
兆惠收起长刀掸了掸袖口:这才像话军人当以服从为天职。
兆惠目光转向呆立的索诺木笑意不达眼底:你说是不是? 索诺木扑通跪地喉间发紧:大帅所言极是军令如山! 很好。
兆惠甩袖展开调令。
索诺木旅长听旨!即刻率部开赴澜沧省戍守江防违令者军法处置! 索诺木瞳孔骤缩——那是澜沧江最南端的边陲此去千里再难回金川故土。
兆惠看着两人骤然发白的脸色伸手重重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此行虽路途遥远但安东、澜沧皆是鱼米之乡风土气候可比金川强上十倍百倍。
到了那边二位怕是要乐不思蜀啊! 多吉、索诺木嘴角扯出僵硬的笑意躬身称是心底却早已将兆惠祖宗十八代咒骂个遍。
待回到营地传达调令麾下藏兵顿时炸开了锅有人憧憬着新地的富饶巴不得早日离开贫瘠的金川也有人攥着祖辈留下的转经筒跪在地上泣求留下。
都给我收拾行李!多吉一脚踹翻议事帐中的矮桌铜壶与酥油茶泼洒满地。
拖家带口一个不许落下!多吉心里清楚若放任不愿前往的人留下不仅兵力会折损大半更可能给清廷留下把柄。
索诺木则抽出腰间短刀抵住一名老兵咽喉:敢违令者今日就埋在这碉楼下! 在清军明晃晃的刀枪监视下六千多藏兵连同眷属被迫踏上异乡之路马蹄扬起的尘土中混杂着孩童的啼哭与老人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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